那天清晨,阳光一泻千里,用怀抱温暖着世界。却有一个女孩,她默默地坐在长椅上望着湛蓝的天空。孤单的背影褪却了阳光的温度。一滴泪滑过她苍白的脸庞,我悄然站到她身后,望向她凝望的天空。她仿佛没有发觉我的到来,沉浸在只属于她的世界中不可自拔。一丝怜悯油然而生,看着这个小我五六岁的女孩,心里酸酸的,眼泪仿佛要夺眶而出。
对于她,我是知道的,大概我所住的这个小区都知道她吧。据说是她母亲怀着她时,遇到一位患有精神病的艾滋病病毒携带者的袭击,那位患者无情的拿着一支自己注射过的针筒刺向还怀着她的母亲,病毒随着那支冰冷的针管进入了她母亲的身体。无情的改变了还未曾来到这个世界的她的命运,摧毁了她的未来。
她出生了,本该的喜庆开始被无情冲刷。她的母亲居然被确诊为艾滋病,那么作为子代的她也是无法逃脱的,她的母亲最终不受重压,在她还未会叫妈妈时便郁郁而终,与世长辞了。刚出生就遭遇这等事,有人给予同情,也有人给予嘲讽,“扫把星”“不详之人”等名词贴满了她的世界。
我与她毕竟年龄相差不多,也有过几次交集,还尚算熟络,有时偶尔碰到她,她也会扬起笑容甜甜的喊我姐姐。只是后来有人说才10岁的她被她家人赶了出来,不让她再回家。不知是否真的,但从那时起,我便真的没见过她。直到过了几年后,再见到她,她长高了许多,大大的眼睛中仿佛让人看到一轮明月,纯净得仿佛可以洗涤任何污浊的灵魂。也许是这种纯净,使我对她更加心疼,唉,如若她是个健康的人,那该多好啊。
“姐姐?”一声呼唤把我的思绪拉回。我看向她,她脸上的笑容令阳光都黯然失色。她柔弱的手想拉拉我,明知与艾滋病患者肢体接触不会传染的我,却出于本能,我还是躲开了她的触碰。我凝视着她脸上那与日争辉的笑容褪却,眼中一丝受伤闪过。我低下了头轻语对不起。她再次扬起笑容,却不露声息的往后退了几步。看着她,自责汹涌而出。她如天使般美好,而我却伤害了她,一时不知所措的我扭头就跑。回到家后我无尽懊恼,我的不告而别也伤害到她了吧。我想再与她道歉,可是后来,我就没再碰见过她。
不久,小区传出草丛有蛇出没,让大家小心,捕蛇的人在小区转来转去,弄得大家人心惶惶。过了好几天捕蛇的人依旧一无所获。那天午后,突闻在小区草丛有个小女孩居然用石头把蛇打死了,不过好像也被蛇咬了。我好奇的走过去凑热闹。只是未曾想到居然是她,她静静躺着,身上的衣服被血染红,大概是打蛇时被枝叶刮伤了。我注意到她如藕的手臂变黑了。大家却都离得远远的。“怎么不救人!”我朝人群大喊。“已经打120了”一位大叔淡漠的看着我。我无声地转过头望向她如月的双眸,我想过去扶她起来,却听见她虚弱的大喊“别过来,我有艾滋病,如果你有伤口,又被我的血碰到,那…”,我终究不是一个冷情的人,这句话却唤起了我心中无限的温暖。她惊讶的看着我已经握着她的手。她笑了笑,指向那死了的蛇说;“它死了,就不会出来咬人了,多好。”突然间,我觉得自己是那么的不堪,她就像天使,即便是陨落的天使。我望向围观的人群,他们都不好意思低下头。我伸出双臂想要拥抱她,给她温暖,可想到她…我又悄然放下,她依旧静静的看着我。眼眸滑过一丝悲凉刺痛了我的心。我鼓起勇气轻轻抱了抱她,一向爱笑的她却哭了,她只是说了一句;“好久,好久,都没人抱过我了”。一句话直击我心,使我泪如雨下。艾滋病患者有罪吗?她有罪吗?命运竟如此捉弄她。后来救护车来了,后来的事我也不知道了,也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但从此之后就真的没见过她了。
她勇敢捉蛇的事迹渐渐被人淡忘,后来就再也没有后来了。
时光翩跹,对于她的事,每每想起依旧唏嘘不已。她是天使。即便是陨落的天使!她也永远是我心目中的天使。不知她如今现处何方。希望幸运之鸟能落在那个属于她的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