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心中颇不宁静,那天放假,就想去爷爷家走走。
当清晨第一缕光透过云层射入窗内,当地面被照得温暖发热,空气中氤氲着太阳的温度,爷爷从内室走出,手里抱着一个铁盒,银白的包装纸夹杂些许凉意。他撮了一点茶叶放入玻璃杯中,倒入滚烫的热水,一股水汽缓缓升起,蜷缩的茶叶,上下翻滚着。
当茶叶尚未完全舒展,支一张躺椅在院中,爷爷静坐着,脸对着太阳,任凭太阳微熹的温度烘着他红润的脸颊,他微眯双眼,嘴角带着笑。咿咿呀呀的戏腔从他手里银红的收音机中传来,那老猫倚在爷爷脚边,也在享受着阳光的温度,爷爷嘴角的弧度似乎弯得更大了。玻璃杯中的茶叶经过滚烫的热水浸泡,终是绽开嫩叶,在水中起伏翩跹。他呷了一口,美滋滋地叹了声“舒服”。
哼唱着小曲儿,爷爷扛着锄头带着饭盒,背对着温和的天,开始一天的劳作。
爷爷眼神好,只需瞟一眼便知杂草所在之处,他笑说多亏了这双好眼,才能在村里那么多姑娘中间挑中了我奶奶。我笑他乱讲,他却坐在田埂上津津有味地咀嚼着饭盒里奶奶给他准备的菜,笑而不语。
田埂上空淡淡地飘着菜香,像是戏曲儿般萦绕回环地婉转而过,饭盒里的食物仍是原来的温度,就像是爷爷和奶奶当年的感情一般,虽不及当时的热烈却未曾逝走一丝暖意。
这世上本没有温度,有了人便有了温度。我突然发觉我长久以来寻求的那份温度似乎隐隐约约涌上心头,可满腔真情欲语却忘却了,如退潮的海水,心头的丝丝暖意渐渐冷却,只剩微凉。
傍晚,阳光渐凉,橘色的天透着些许暖意,倦鸟归巢,爷爷也要归家了。满载一篮子的果蔬,他脸上带着笑意,口中“嘿哟”连连,像是那一篮子的东西有几十斤似的。突然身后铃音响起,他转头一看是熟人,便一声“哟!”就算是问好了。但他明知挡了人家的道却不往旁边靠,反而拦在小路中间硬是塞给人家一个瓜,人家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嘴里道着“送给你们尝尝鲜”,转身就走了,仍旧哼着小曲儿。
我笑他空热情,指不定人家不领这个情把瓜随手一丢心里还嫌你烦呢。
爷爷放好锄头,看着我意味深长地说:“街坊邻居都知道我在这瓜上花了多少心血,决不会做出这种事来。凡事你要想着别人的好,刚刚那老伯帮我搭过瓜棚,我记着,打心底里谢他。人的心中若是没了人情冷暖和人间善意,那还叫什么人?”
呆愣着,静静地思索了半晌,我似乎明白了什么,久寻不觅的温度渐渐涌上心头,如喷泉般喷薄而出,一直以来寻找的人生温度其实就在灯火阑珊处。放知足常乐在左,置友爱和睦在右,满载一背包的浓浓爱意踏上人生的征程。学那茶叶,历经滚水浸泡终展嫩叶;学吾爷爷,历经沧桑的晚年仍能悠悠然,热情地面对一切。
茶茗的温和,心境的温润,心怀的滚烫便是人生的温度。
想到这儿,近日心中的繁杂烟消云散,心情也宁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