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夜湿透的时候,风吹过大陆,吹过寂缈的森林,吹过小岛上的每一片湖,轻轻地有点水澜起的声音,我翻个身,压在湿透的枕头上。
屋外的寒风侵入掩着窗帘的暗色的布,在屋内一阵阵的簌簌作响,我半盖着夏天的布毯静静地睡着。
我没有察觉,当寒风即将在吹垮这栋楼的时候,我依然在这座沉默的大楼中安然入睡。
在睡梦中,我被提醒。我被生硬地拉到一个黑暗的角落,有人轻轻地叫我的名字,还有一群人乱哄哄地在屋檐下指着我,我僵硬地说,一次又一次,不是我,你们搞错了。真的,不是我。直到我终于嘶声力竭,再也不知道说什么。我默默地被挤在在嘈杂的人群中,沉默地哭着,小声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我被一块横飞而来的砖头砸中,却冷静地看着我的血液渗过我的头顶,温热地淌过我润湿的眼角,那一刻,我始终感觉到我的卑微,骨子里我却是高傲的,我的家境不凡,相貌却平平。我叫顾遇,我是一个病女孩。
那是我十几年前的一个梦境,我不只一遍的想知道这代表什么,可是除了挂着占卜师牌子的骗子外,我不相信谁会告诉我这么多。
我是一个需要医治的女孩,在现实里我几度寻找自己的医生,可是黑暗包裹了这个残忍的世界,让我看见它光明的一面。然而除了光明的现实,除了光明下让我好奇的黑暗,我看不到让我重新开始的结局。所以我一度认为心病是我的根源,也是我的宿命。
而那一晚的眼泪却是真实的,当蝉鸣的午夜,窗帘被卷起的风高高吹起的时候,我起身要去喝水,在这种类似的梦境里,我一个星期至少要遭受一次,就像有规律的数学函数。我的嘴唇往往在我梦醒时干裂得无法张开,我伸出舌头去舔舐,却传来一阵暖热的疼痛,使我皱起眉头。
我掀开薄薄的一层被子,瞬间清醒了,寒冷使我不只一次的渴望夏季,也许在夏天我的梦会更加频繁,可是至少,在午夜的时候我能恍惚地沉睡,度过每个难熬的黑夜。我害怕黑色,害怕一切有关于黑的物象,我说过,我是一个病女孩,我需要合格的医生。
可是我的声音却比一切让人陶醉的声音更加空灵,我不敢在夜里独自低语,我不敢自己对着自己说话,在闪光的镜子前我看着自己高耸的鼻梁,做出口型,我爱你。
谱说,和你在一起除了听你的声音,没有比这更刺激的了。我垂下眼帘,在那一夜,一切都毁了,风太大楼被倾塌,地面上下僵硬地起伏,可我,我还安静的睡在梦里,在梦里我依然是一个令人辱骂的角色,好像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什么玄机,我好像不止一次地触犯了一个法律,还是公然地违背了什么原则,我被人们唾骂,抛弃,尝尽一切人都无法忍受地折磨,我是一个病女孩,我想这造就了我的自卑和我的忍受。
可是我在那一夜奇迹般地醒了,我生平第一次在梦里忍无可忍地反抗,最后却由一股强大的压力迫使我醒来,我心里慌张,却看见书桌静止地依附在花白的墙上,椅子却在不停地摇晃。在恍惚中的我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在生命危息的最后一秒,我爬起来跑进客厅,跑进另一间让我忌讳的房间,我摇醒正在夜睡的爸爸妈妈,房屋却就在那一刻在也支持不住,头顶的天花板开始让我眩晕,当我再也控制不住我自己,心生恶心想要呕吐时,我虚弱地瘫在地上,顺着撕裂的墙壁看向天花板时,我听见它轰的一声断了下来,随之,我不醒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