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的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流浪已久的冬季跨越了太平洋以南的区域,悄无声息地来到北方栖息。说它低调呢,倒也来得轻声慢步;说它张扬跋扈呢,倒也不夸张,它就像冷酷的剥削者,时刻弥漫这令人颤栗的寒意,掐住大地的咽喉,玩弄着,嘲笑着一切卑微的生命。
山村里,小溪抑郁了,再也发不出天籁般自然的潺潺的流水声;林木哭泣了,因为冬季掠夺了它光鲜亮丽,引以为傲的外衣;鱼儿孤单了,被刚来的“入侵者”囚禁在深不见底,一冻恍若隔三秋冷的冰渊之下,它有尝试过,有针扎过,但终究抵不了命运的安排,在岁月中碎裂为尘埃。
在这偏远的小山村里,阡陌相交,却少了鸡鸣狗叫这般朴实的闹景,亦没有黄昏时一片炊烟袅袅的温馨,这里也就只有一家三口的老农在这落根而已。走在光滑而雪白的山路,不时能看到一些掉落在地的小煤矿,走几步就能看见一个粗大而深的脚印,以及如蛇摇摆的一条条断断续续的车胎痕,即便你走上一小会,这些印记和弯曲的车痕仍旧看不到头。这就是老农每天的生活之路,为了一家三口而在不停地颠簸着,挨冻着,因平凡而变得不平凡。
那是我在这个可以说是荒芜之地,气温常在零摄氏度下的地方亲身经历的事。
这天,老农安顿好了家中的两个孩子,就下山去拉煤,我闲着无聊也就紧跟而去。一开始,我们是步行而去的,老农在前面来着车。没过一会,我这不争气的身子骨就抵挡不住严寒的入侵了,开始哆嗦,颤栗起来。老农看见我这样,转过身说“孩子,来,跟我一起跑起来,这样就能温暖些了。”我尝试跑起来,虽然一开始有些喘,但看到老农这粗犷的背影在前面为我挡风,内心温暖了起来,直到山下,我都没觉得冷过。
回来时,老农在前面拉着车,我便在后面帮他推着一车沉甸甸的煤矿回家,那是一车沉甸甸的爱和温暖啊。顶着桀骜的朔风,我们有说有笑的,竟未感觉到一丝寒冷。在离家不远的转弯处,不熟悉山路的我一不小心就掉进冰坑里了,冰块瞬间融化,一点一点的汲取着我的体温,那种冷是咬牙切齿所不能表达的。老农迅速地脱下棉袄,跳下水坑,将我推到坑缘,用肩膀顶着我的脚,让我先脱离。一上来,全身湿漉漉被风吹后,那若被烧铁烙于身的滋味缠绕于身。老农上来后立即脱掉了湿漉漉的上衣,光着身膀,然后将他的棉袄披在我身上,说:“孩子,别冻着了,我不冷”,话音刚落,便匆忙地拉着车回家,看着老农那冰冻的身板,我即温暖又愧疚,又疑惑到底是什么在支撑着他呢。
回到家后,火炉的热量包裹着全身,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想,终于从死神的镰刀下逃离了。突然,透过窗台我看到了老农仍在忙活着把煤矿搬进仓库。我走了出去,想把他给我的棉袄给他,只见他继续埋头忙活,过了一会才说;“孩子,最寒冷的季节不是冬天,而是你不知为何而活,一片迷惘空洞的光阴里,只要有追求,有信念,有方向,并能够为之拼尽一切,倾尽所有是,你便拥有了足以融化一切寒冷的温暖,即使是处在滴水成冰的寒冷境地时,你的心也会温暖如春的。”他深情地看着屋内的两个小孩,说;“那就是我的方向,我的归依,帮我抵御严寒的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