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蓝,好像一夜之间那个大雪纷飞的冬天就消尽了。楼下上了年纪的人们经过一季的蛰伏像是年轻了十岁,又纷纷带着春光融融的笑容挪了出来,又要靠着闲聊来打发这个青黄不接的时节,一年一年地走过他们生老病死的最后一个阶段。 前一夜腹痛的折磨让我有幸带着依旧游走在腹部的痉挛感坐在阳台上喝一杯咖啡,看着人和人擦肩而过,行色匆匆——我很满足,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希望我可以保持这个姿势老死在这里。 直到十分钟后,一辆警车闯了进来,打破了这份美好无比的祥和。 在我的灼灼注视下,车门缓缓开了。从车上走下来三个穿着警服的男人,和另一个男人——他的头顶真亮,像是剥了皮的熟鸡蛋刚从冷水里捞出来一样,这时候如果拿一根吸管啵儿的一声戳进去……啧啧啧、他有没有想过人脑和猴脑的味道有什么不一样呢? 他的头顶真宽阔,像高尔夫球场一样的平坦,唯一的区别是,后者不会发生镜面反射,真是叫人遗憾……看那四周的杂草丛生,像不像冬天荒野里的狗尾巴草?但却丝毫没有春风吹又要生的预备姿态。 当我的眼睛被他的天然探照灯晃了第三次之后,我决定将视线移开那个长了毛的水煮蛋。 嗯…… 向下,微张的衬衣领口,尽管如此,我还是窥到了他下巴附近的肉里面勒着一根两千多块的大金链子。 再向下,衬衣的倒数第三颗扣子已经快要崩掉了,而倒数第三颗和倒数第四颗之间的空隙已经被呼之欲出的横肉挤满。 继续向下……。。我忍着一句文明用语不被从我口中喷出的祥和心情,眼睛被晃瞎第四次。 气沉丹田,深呼吸,睁眼望去——哦,原来是一副不锈钢镯子。 镯子上架着一块白色纸板,至于写了什么,我原本是想从他那张满是横肉的脸上偷窥到点儿什么的,但怎奈触目而至的每一个角落给我的感觉都像是脱缰的野狗沐浴着阳光在田野上撒欢儿的温馨…。。霎时,我在想,若是这画面中只剩一左一右的两位小鲜肉该是一幅多么世界和平的动人画卷,但事实上,总觉得刚好应了那句古话。 我始终没有放弃搜寻他脸上的任何一个线索,因为我始终觉得他安然自若的神态和那副大银镯子有那么一丢丢违和。 后来,我觉得一下两种臆想也不是没有可能: 一,他的七大输八大舅都已成功入住郊区自然景区经济适用房豪华套间,正望穿秋水等待着他轻哼我从远方赶来,恰好你们也在来赴三缺一的约。 二,便是他早已料到会有这么一个暖风熏得游人醉的艳阳天,待他穿上一身帅气西装,向通讯录中的王老板一、王老板二、王老板三四五六Plus…。。一一告别后由两位警察弟弟带着他故地免费一日游。细思,谁愿意成为明天新闻首页上蹦出来的那张每日更新的苦逼脸候选人之一呢? 一周前的现在,当他窝在电脑椅里注视着屏幕上那一张张熟悉的颜的时候,他在想什么? 真的很想知道当一只老鼠看着前方路上一个个被夹断的蹄子时,是谁给了它们义无反顾的勇气。又或许,它们是面对着穷山恶水和不远处的一块块肥肉,毅然决然地高声疾呼。 我————愿—————意 今朝有酒今朝醉……可他就真的没有想过,值他醉生梦死、走火入魔之际,身边的妻儿、父母是醒着的,他们清醒地看着他一步步陷入沼泽。 我不相信时间会在他脸上刻下什么扯淡的忏悔的痕迹。 高墙铁窗只会让他那颗早已烂透了的心脏暂时休眠,而当有朝一日放鼠归庾,由谁能保证,接下去不是一场循环播放呢? 我的咖啡凉了。高二:时光是个旧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