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我一点也不喜欢春雨的这种痴缠。她飘飘洒洒,有意无意地打湿我的小花袄,她成群结队聚在小凹凼里,尽候着我的小花鞋踏入,浸透到我脚趾,屁颠屁颠地跟着我的小脚、小花袜、小鞋垫一路咯吱咯吱地、哼唱着低沉地歌谣和我上学去。妈妈那时很忙,爸爸也是,我想要亲爱的他们给我送来一双干爽且温暖的布鞋的愿望到现在都没能实现。当端端正正在教室里坐过一天,我的小脚皮总被泡得发白,同学唤我去跳花绳也不敢应承,一怕咕噜咕噜的鞋子闷响使我难堪,一是那双小脚已冻得麻木不能动弹。
少女时代,也曾痴想撑一把花伞,去走平平仄仄的小巷,或者能邂逅一段美丽的故事。有时,坐在雨夜的小屋里,听窗外滴滴的声音,独自品味一种若有若无的寂寞。
后来,慢慢长大,离开了爸爸妈妈,去到遥远的城市,春雨却依旧是数十年如一日的淅淅沥沥,但我已有了她再也浸不透的花鞋,给爸妈送去花伞的渴望也替代了当年对他们的盼望。只是我不喜欢撑伞,偶尔带上一把,也总是塞在包包最底层,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会轻易拿出来,因为我知道朋友们会给我撑上一把,我也知道春雨不会下得太浓,在那片荫蔽下,偶尔也会调皮地钻出来和点点、串串、条条或是团团的春雨嬉闹,直到发梢打湿紧贴额头,成一刚出浴的清新少女模样才又美滋滋地钻回伞下,吟唱那首“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走入这悠长又悠长的雨期,你会以为春天好像都不会有结束。奔走在城市和乡村这条忙碌的途中,你看到的似乎永远只是朦朦胧胧的雨幕。
可能忽而有一天,城市街角那株老去的树儿长出了新枝,鹅黄的叶儿滴溜溜地转着晶莹剔透的雨珠;乡村那片秋收后留下的禾蔸悄悄着上了新绿,你能瞧见片片雨丝掉落进去,悄然不见。然后太阳出来了,春雨扭上一曲舞,娉娉婷婷离开,留下一串串潮湿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