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16)班周思甜
外公家的后面是一条河,河水清澈,河流如同一条银亮的缎带向远方绵延,河岸上伫立着—棵桃树。
桃树是极爱打扮的,她喜欢以溪水为镜,以四季为梳,照着清亮的河流梳妆。每到春天,她常会缀上一树粉红,挂上几片嫩叶。倘若这时你走近点看,便会惊叹花朵的姿容,你或许会怀疑:这花瓣该是用上好的水晶纱制成的罢,既有簿如蝉翼之感,又有玲珑剔透之莹润。巧手的春天赋予花瓣精巧的形状,顺带着把它的形状调和得刚刚好,让人不由赞叹:“添之一分则嫌红,减之一分则嫌白。”若是天空再飘过一场微雨,细小的水珠落到花瓣上,湿湿的深色背景,小小的粉色桃花,在微风中,宛若一幅氤氳的水墨画。
当华美的花瓣落尽,桃树便换上绿色的丝袍,遮挡夏天炎炎的日光,远远望见这—树碧绿,连心里都会染上郁郁葱葱的清凉。摇曳的绿叶间,隐约可以瞥见她悉心藏好的果,一如静待光芒亮起的灯。
当果香也满溢在四围,青涩的果已变得粉白,甜蜜的汁液似要冲破薄薄的果皮流出来,整个空气里弥漫着香甜的味道。每到这时,外公总会拾根竹竿,目光在叶片中搜寻,一旦在一丛碧绿中寻到一抹粉白,便会立刻敲下来,我常在树下捡拾掉落的桃子,往往是等不及洗,就用袖子擦擦,往嘴里送,桃汁的甜蜜在唇齿间蔓延。外公只在一旁轻轻摩挲桃树的干,笑着,不语。
风吹叶落的季节,她会褪去一身碧绿,只留下光秃秃的枝干,任凭寒风凛冽,她只沉入深长的梦境,在梦境里,她也许会幻想来年重披一身芬芳,在三个季节里对河梳妆,酝酿一季的甜蜜。河儿是最了解她的,体贴地结上一层薄冰,免得她望见自己冬天的容颜发愁。她关于来年芳菲的美梦似乎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那一声巨响,打断了她的美梦。
那天傍晚,一声“咔嚓”的脆响,她被拦腰折断,上身跌入了河中,光秃秃的枝干可怜地矗立在冰面上,朝天指着,似在控诉世道的悲伤。她还来不及悲伤,“咔嚓”的声响已成她最后的哽咽,那些她也许会发出的悲鸣也许已消失在凛冽的风中。纷扬的泥土肆无忌惮地落在她曾经的镜子上,任由镜面渐渐浑浊。不知哪来的土块砸落冰面,她的遗骸便直直载入水中,又被更多的泥土掩埋,她或许仍在控诉她的委屈,据理力争她仍有一个来年芳菲的梦。河岸上只有挖掘机在隆隆作响。
没过多久,一条水泥路横亘在她的镜子上,邻居家的高楼也拔地而起,外公的瓦房在高楼中显得格格不入。
道路两旁栽上新的的绿化树,干瘪的叶片一如死气沉沉的水泥路,毫无生气。
繁星从天空落下,桃树只在心底存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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