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的雨,异常的大,大得如同上天唱起悲伤的歌,一个个音符仓促地跳动,在那方茂密的枝叶中“噼里啪啦”。
我望着那棵老榆树,它苍劲的树干与狂风一同扭动,在我上空,旋转着,激烈地搏杀着。校门口的人影一个个散去,只留下雨中的一番空寂。我百无聊赖地踢弄着冰凉的积水,小小的漩涡飞快地缠绕,既而消失在我脚边,只有那一汪镜面映着愁苦的脸。
那个熟悉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我等待着他可以举着一把雨伞出现在我面前,等待着我能欣喜地叫出一声“爸爸”,可碰触到的只有寂寞的雨,狂暴的风。
在我奔入雨中的那一瞬间,一只有力的手握住了我,我回头一望,是父亲。他在雨中挺立着,那张被风撕扯地愈发干涩的脸上刻上了隐隐的愧疚,“对不起,我来晚了。”
老榆树仍在雨顽强地抗争,我们离它渐行渐远了。父亲在我的前方,紧攥着我的手。用我已快超过的低矮身躯,抵挡着迎面寒雨。他没有带伞,头发顺着雨滴贴合在头皮上,在我面前,勾勒出一番老态。
骇人的凉依旧从面前这座山的缺口中奔流而来,从他的腋下,捂挡不住的脖颈处流出,他好像感觉到了我的瑟瑟颤动,把手攥得愈发紧了。那是一只多么有力的手!在他埋下头去、躬起腰背地赶路中,只有这粗糙的手源源不断向我传递着热。
这座山终将在我视线中变得越来越低矮。沙沙的雨拍打在我肩头,仿佛坚定地喃呢诉说,诉说着这场风雨中的斗争和压低大山的那座看不见的重担,它在家的欢笑中、在父亲的肩上。
“父亲,辛苦您了!”我停下脚步,向风雨中的那个背影说。他停下来了,这座山在我的面前,在风雨中轻轻颤动。
他回过头来,绽放出一个坚定的笑。我看不清在他脸上纵流的到底是什么,因为早有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